摘要：祭祀，一直以来都被疍家人视为是一项极其重要的活动，独具特色的祭祀文化是疍家文化的重要构成部分。疍家人的祭祀风俗贯穿其历史文化发展的整段历程，我们可以将其祭祀行为理解为一种文化形态，沉淀着疍民从古至今的文化信息，同时这一文化形态对研究当前疍家文化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本文以疍家人的祭祀文化作为论述对象对其进行梳理和研究，以疍家人祭祀文化的现状、祭祀的主要内容、祭祀文化的现实意义等角度进行探究，考察疍家人祭祀文化礼俗其背后蕴藏的人文精神及其功能探析。
关键词：海南;疍家人;祭祀文化
“疍民”是：“过去广东（含海南）、广西、福建内河和沿海一带的水上居民”，“多以船为家，从事渔业、运输业”。（1）从史书记载的时间算起，疍家人至少已有两千多年的历史，目前现存的疍家人多生活在广东、广西、福建以及海南一带。就海南三亚而言，他们的主要聚居地位于南边海社区、红沙社区、藤桥等地。
疍民是一個以舟为室、视水为路、浮生江海的群体，以水居和从事耕海行业为主要特点，他们在港湾里构筑他们特有的“海上村寨”，固守着他们“海上吉普赛人”的民俗风情。代代“以海为家”的疍家人，未被别的族群和民系同化，完整保留着祖籍流传下来的传统，例如祖籍的粤语语言、传统礼仪习俗、生活习性，包括当下研究的宗族祭祀文化等等。疍民的祭祀文化向我们生动地讲述了疍民近千年来的生活方式、价值观念、思维模式及心灵信仰，立足于疍民源远流长的祭祀文化沉淀，这不仅仅是一道历史悠久而又神秘奇谲的文化景观。
一、海南疍民祭祀文化的现状
在古时候，“祭祀”很少与其他语言合用，一般是以单音字的形式出现。“祭”字，我们一般理解为以手持肉的方式进行的一种拜祭活动。在《说文·示部》这部典籍里，包含天地鬼神、鱼虫鸟兽等王制礼仪以及世间人事，集中反映了古代时期的各种祭祀风俗。根据字面意思来理解，“祭祀”其实就是人以手持肉的方式来献祭鬼神，通过向神灵供奉牺牲的方式与神灵和解或获得恩赐。但如若我们再往人文精神方面深处推敲，“祭祀”又与鬼神之类的说法相关，也有天人合一和万物有灵的含义。
原始的信仰以及祭祀文化首先是满足早期疍家人的基本生存需要，但是这份信仰以及祭祀情怀又在一定程度上服务于原始疍家人的较高层次的精神需要。疍家人祭祀活动的主要目的是希望通过祭祀得到神灵或者是祖先的庇佑，通过开展祭祀活动追忆祖先，祈求神明，传承文化，涵养德性，在对生命表达敬畏的同时，表达报本感恩之心，同时是对疍家传统文化的延续和传承。
在疍家人居住区，祭祀活动是非常盛行的，主要以家祭为单位。在祭祀文化中，万物有灵形成多神崇拜，也使人们的祭祀对象繁多，但是疍家人最核心的信仰在于拜祭祖先，晨起烧香祭拜之后再开展一天中的其他事务，傍晚又以烧香拜祭的形式结束一天。除去日常祭祀，节日庆典也是疍家人祭祀的重要时刻，清明节、元宵节、端午节都是疍家人颇为重视的节日。节日之时，疍家人会向祖先献祭酒茶、水果、斋饭、禽类等各类贡品，并且焚化纸钱以敬神佛。除此之外疍家人还会举办活动庆祝，例如在端午节的划龙舟活动、中秋节的拜月亮活动等等。疍民的丧葬习俗只有土葬，每年疍家人都会举行“安神”。所谓“安神”是指在腊月二十八前后，疍家人家家户户举办仪式邀请已故的祖先回家过年。这项活动一年举办一次，已经流传了多年。
另外，疍家人多出海捕鱼，为求平安丰收，经常要拜祭寺庙、海龙王和五龙公，其祭祀对象是与人们生产生活密切相关的大大小小的神灵鬼怪以及庙宇。神州庙、龙盘古井都是疍家人祭神祈祷的圣地，每逢初一、十五，疍民都要去上香，备猪、羊祭祀。人们在婚俗嫁娶之前也是要以祭祀开头，在疍家人的婚礼中，拜祭天地以及给列祖列宗上香是新人为告知祖先、祈福避灾而进行的一项虔诚的仪式，也是整场婚礼中最重要的环节。
颂咸水歌也是疍家人祭祀中的一项重要活动，疍家人通过吟唱咸水歌来托物寄志，以抑扬顿挫的曲调和贴近生活的歌词促成咸水歌雅俗共赏、简朴精炼的品质，使得咸水歌在疍家人的婚丧嫁娶等各项活动中频繁出现。丧礼中的咸水歌更是将动态的祭祀活动与无形的非物质文化遗产相结合，吟唱出疍家人对祖先神灵的哀思敬佩，流露出丰富的文化价值。
大千世界下祭祀礼仪繁杂，民族和生存环境等各项因素的不同构成了各具特色的祭祀文化。祭祀活动纷繁复杂、慎终追远、民德归厚，不仅展现了疍家人丰富的内心世界，还蕴含了先民们对自然的探索精神。与神灵鬼怪打交道的行为是在疍家人历史发展的过程中，逐渐形成的混合性、多元性的文化现象，人们通过祭祀这些神灵鬼怪，消除这些精灵所带来的消极影响，或者仰仗这些精灵来对付邪恶的势力，使得他们的生活平安幸福、兴旺发达、无病无灾。
二、海南疍民祭祀文化的主要内容
海南疍民祭祀文化的内容很丰富，接下来笔者从海南疍民的祭祀对象、节庆中的祭祀活动和祭祀用品等方面展开论述。
（一）祭祀对象
祭祖先、祭水、祭自然等祭祀活动遍布在疍家人民生产生活的各个角落，拜祭祖先是疍家人核心的信仰。在祭祀时，向祖先汇报家族内的情况以及对未来的希望，祈求祖先给与家族庇护和福荫。
除此之外，耕海文明影响下的疍家人对于海上的神灵也有崇高的敬畏之情。为了祈求出海天气晴好，平安顺利，丰收满舱，疍家人也经常祭拜妈祖、参将爷爷、海龙王和五龙公等等。在这些祭祀对象中，我们能窥探出疍家人的习俗之下蕴藏的文化意义以及人文精神。
（二）节庆中的祭祀活动
由于疍家人的祭祀活动主要是以重大节日或出海活动为依托，因此我们根据具体的节日以及出海活动对疍民的祭祀文化进行解析：
1.元宵节。元宵节是疍家人的主要节庆之一。疍家人对于元宵节的欢庆方式有其特殊之处，他们将庆祝方式分为“家庭式”和“大众化”两种形式。“家庭式”是指以家庭为单位，各家在神台上准备贡品，祈祷祖宗的庇护。“大众化”又称“闹元宵”，与普通的游花灯、舞龙舞狮等庆祝方式不同，疍家人庆祝元宵的方式是游神，即抬着各大神灵进行游街、游海、拜古井等活动。
在元宵节当天，信徒们抬着神灵巡游，祈求神灵保佑群众平安;在海上游神，祈祷龙王保佑风调雨顺，疍家人出海行船平安;妇女们载歌载舞迎接神灵驾临，文笔峰的道教徒们也吹起唢呐参加巡游活动，场面热闹非凡。群众们还会准备丰盛的贡品自发来到龙盘古井进行上香拜祭，疍家人拜古井的行为，其一是拜祭挖古井之人，其二拜古井龙盘公，其三是感谢古井的哺育之恩。
2.端午节。端午节是疍家人最隆重的节庆之一，一般举办的是龙舟赛活动。疍家人对龙舟赛活动的举办有非常严格的规矩，例如“接龙”仪式，是指在比赛前到泥塘吧龙船接回来，划到“神州庙”举行仪式，祈盼比赛夺得第一名。“送龙”仪式是指在比赛结束后把龙舟划到庙宇，意思是龙王观赏完龙舟比赛后要回去，所有参赛队伍都要欢送龙王，祈祷龙王保佑来年风调雨顺，家人平安，生意兴隆。在进行龙舟比赛时也是有很多讲究的，例如女人不能触摸龙头、任何人都不能从龙頭跨过，否则是对龙王的大不敬。获胜队的龙头红布同大家一起分享，拿一块回去系在自己的船头上意味着今年丰收。
3.春节。俗话说“百节年为首”，疍家人在庆祝新春时也有其独特的习俗。疍家人吃年夜饭前，首先要在供桌上摆放好三牲，用以拜菩萨、敬祖宗。家中有渔船的，还要“弹光”，意为将上一年的霉气散光，迎接明年的好运。另外，鱼时海上人家的年夜饭中必不可少的一道菜肴，象征着“年年有余”。
除了节日之外，由于疍家人多从事耕海行业，因此在他们出海前，通常会举办祭海祈福仪式，出海的渔民们庄严肃穆地进行祈祷拜祭，祈求海面风平浪静，出海平安顺利，鱼虾满仓
（三）祭祀用品
祭祀用品是疍家人祭祀活动中不可缺少的物品，一般疍民会在供奉神灵的桌案上摆上众多茶杯和盘子，在茶杯中倒上茶水，在盘子里摆上品种丰盛的祭品。他们虔诚地将酒醴、禽类、水果等祭品进贡给神灵和祖先，祈祷他们降下福禄。
不同的拜祭对象和时节有不同的拜祭用品。疍家人在拜祭先祖时一般使用三根香，而在拜庙时则使用五根香。在平时的节日里，上贡的贡品以鸡鸭水果、茶水为主，这些水果都是有特定的寓意的，例如苹果代表着平平安安，而在清明节时需要用煮熟后的鱼进行进贡，还包括向逝去的祖先烧纸钱等活动。在祭祀活动结束后，早期疍家人对于贡品的处理是隔三天再从供桌取下，如今简化为进贡一天后即可取下来进行食用。
但是在祭祀活动中需要特别注意，虽然男女都可以进行烧香祭祀活动，但是生理期内的女性是禁止进行烧香活动的。
三、海南疍民祭祀文化的现实意义
（一）弘扬孝悌观念
海南疍民祭祀背后蕴藏着深刻的现实意义，所谓“慎终追远，明德归厚”，对于疍民而言，祭祀祖先就是弘扬先人美德，弘扬家风的一种形式，具有政治治理、文化传承以及道德教化的功能，同时也是对孝悌观念的一种传承。
（二）增强族群心理文化认同
所谓的民族认同，指的是同一个民族成员之间包含着的情感以及态度的一种特殊意义上的认知，同时也是将他人和自我认知统一起来的民族成员之间的认知。在疍民的祭祀文化中，血脉相连的直系亲属聚集在一起，这种特有的习俗氛围以及共同的心理认知使得疍民之间的认同感和凝聚力不自觉地就得到增强。疍民的祭祀活动参与者众多，社会基础深厚，祭祀活动有规律地约定在一个时间和地点，让疍家人后代集体拜祭神灵，敬仰祖先，缅怀先辈业绩，传达夙愿，激励后人，使得疍家人上千年来社会稳定，人际和谐。疍民的祭祀活动中的各种仪式以及娱乐活动，用鲜明的文字符号将人们视觉以及听觉上的记忆不断强化，是疍民增强族群心理文化认同的情感纽带。优良的道德教化祭祀习俗有助于族系成员培养成良好的内在伦理道德，道德内化转化为约束力使得族系内部力量凝聚，培养同源意识，达到有效治理族系的目的。
（三）保护疍民文化遗产
疍民的祭祀活动是传承文化的载体，丰富的祭祀活动中蕴含着疍家人精神信仰、道德观念、生产生活技巧以及风俗习惯等多方面的内容，是多种文化交融的产物。疍民的祭祀活动拥有悠久的历史以及丰富的内涵，具有重要的历史文化价值以及传承价值，是宝贵的文化遗产。因此，疍民祭祀文化对于发掘、抢救、保护疍民文化遗产具有重大意义。
总之，祭祀活动是疍家人古老文化的缩影，疍家祭祀文化中的天地之祭、庙宇之祭和先贤之祭等活动，表达了疍家人对先贤神灵的缅怀和敬佩，对家族兴旺的向往与追求。祭祀这一社会习俗承载了丰富的精神内涵，对疍家人的传承孝悌观念、增强族群心理文化认同感、保护疍民文化遗产都具有积极的现实意义。
因此我们在日后的调查研究中，应该积极传承并发扬疍民族优秀的祭祀文化，使之成为社会主义精神文明和物质文明建设的积极力量，最大程度地发挥其政治治理、道德教化和文化继承的功能，对构建和谐族系和社会，促进疍民和整个中华民族的发展都具有重大意义。
注释：
郑石喜：《疍家岁月》，北京：线装书局出版社2019年版，第20页。
参考文献：
[1]郑石喜.疍家岁月[M].北京：线装书局出版社，2019.
[2]陈序经.疍民的研究[M].北京：商务印书馆，1946.
[3]王世红.论家族祭祀对社会的凝聚作用[J].重庆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7（2）.
作者简介：王雨珑（2000.5.13）女，汉族，江西省吉安市，现就读于三亚学院，研究方向：网络与新媒体。